轻度OOC预警
新人报道请多关照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你动谁也不该动阿离!”
艮墨池跪在地上,惨白着脸。
自开阳被攻破以来,佐奕被擒,他与乾元也一同被带回了遖宿王宫,这半年,他几乎没出过偏殿的院子,最远也只是去看看佐奕和乾元。
可慕容离昨日却突然中毒,是送去的点心中被下了毒,而那毒药,却是在艮墨池的院子里找到的。毓骁得知后大怒,马上就把他给押了过来。
艮墨池一向对这后宫嫔妃争宠的把戏嗤之以鼻,更别说去做了,但现下种种迹象,皆是把矛头指向了他。
虽说他不指望毓骁能相信他,但那个他唯一交付了感情的人,却无比绝情的击碎了他所有的依恋。
“最近本王看你安分守己,本不打算为难你,你居然得寸进尺了!”
“我不是……”艮墨池仰起头,刚想解释什么,却欲言又止。
他现在说什么,也不会有人信的。
当年他听从师命,制假死药送太师出宫,已被那正审问自己的人赐了八十一钉,他又是连易三主之人,论谁也不会信他的。
连他自己都不信。
“拖下去,关进地牢等候发落。”那白衣人甩袖便走,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。
地牢里又湿又冷,冻得艮墨池身上钉刑时留下的疤一阵一阵的疼。
他倒没有提心吊胆的感觉。
心都死了,哪还会害怕呢?
不知道过了多久,牢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毓骁走进来,手中持刀,还端着一个小盂。
“太尉说了,这毒,要下毒之人的血才能解。”
说着,利刃已经划破了艮墨池的小臂,殷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腕滑下来,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痛了,浑身都是麻木的。
“艮墨池,你记好了,这是你应得的。”
牢门又关上了。
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,咚地一响。
艮墨池爬起来,把那东西捡起来一看,却是个木雕的小鸟儿,想是毓骁刚刚掉在这儿的。
只消一会儿,木鸟已经被他手上的血染得红艳艳一片。
艮墨池愣了一下,记忆突然回到他刚来遖宿的时候。
那天,天上飞过一只鸟,羽毛是血一般的红,流光溢彩。毓骁好奇,一颗石子把那鸟打了下来,看着那被握在手里,腿受了伤却还扑腾个不停的鸟儿,毓骁来了兴致,问艮墨池:“这是什么鸟?”
那时他回答他:“这是血鸟,中垣的鸟儿。”
“你知道哪里有这鸟儿吗?本王想养些来。”
他摇头:“微臣不知。”
他还记得那时毓骁抓着那鸟儿跳起来,道:“我拿给阿离看看去,他定是知道的。”
那时,自己是什么心情来着?
还有开阳刚被攻破时,他去看佐奕。不小心撞上了某位侍君,回去毓骁就让他在雪地里跪到知错为止。
后来还是乾元火急火燎地跑来,拉着他回了偏殿。
罢了,本就是他狼子野心。
是他对不住毓骁。
是他配不上毓骁。
臂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,艮墨池看着看着,握住地上的碎石,狠狠地一划,伤处又裂开来,血色红了灰暗的地面。
艮墨池笑了笑,紧紧握住了手中血红的木鸟。
毓骁端着一碗血,刚迈进慕容离的宫殿,却见慕容离正坐在床上,同一旁的方夜说着什么。
毓骁自是高兴,把碗放下便跑过去,“阿离你没事了?”
慕容离点点头,他也注意到了桌上的碗,皱了皱眉问道:“那是什么?”
“你的药啊,”毓骁道,“太尉不是说,用下毒之人的血,就能解了这毒吗?”
慕容离心下一沉,暗叫不好。
这毒,他怎会闻不出来,只是为了应付太尉的眼线,做做样子。太尉想害谁,他怎会不清楚,他本没想着害艮墨池,多牵扯一人只会更加麻烦,如此一来……
慕容离披衣下床,在毓骁惊诧的目光中喝了口茶道;“艮墨池呢?”
“关地牢了。”毓骁不屑地一回头道。
慕容离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到,猛地站起身:“这事与他无关,你快些放他出来!”
“可那毒药是在他院子里找到的啊。”
慕容离叹了口气道:“你觉得,以他的心思,下完毒还会将毒药藏在自己院里吗?”
毓骁一愣,随即出了殿门。
地牢里阴森森的,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。
毓骁直奔关着艮墨池的牢房,还未靠近,就见那人的囚衣被血染的鲜红,有些地方的血已经凝固,粘在了一起。听到声响,艮墨池扭过头,正对上毓骁的视线。
毓骁突然怕了。
他不敢看艮墨池的眼睛,只是颤着声道:“把他送去本王的寝宫,传医丞去瞧瞧。”
艮墨池似乎什么也没变,还是端庄的,拘谨的,安静的。
医丞也只是说,只是失血过多,调养几天便好。
但他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。
艮墨池开始喜欢红色。
血一样的红。
他本是一点也不喜欢红色的。
毓骁想补偿他,问他想要什么。
艮墨池道,王上送我些鸟儿吧,白色的也好,红色的也好。
毓骁应了他,只因找不来红色鸟,只给了他一院子白色的鸟儿。
过了几日,毓骁去看他,却见院里已没有了白色的鸟儿,白鸟的羽毛,全变成了血一般的暗红。
而艮墨池的腕上,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,触目惊心。
艮墨池本是蹲在地上喂鸟,见毓骁过来,抖抖衣服上的米粒站起身来。
毓骁颤着声音问他:“这鸟的羽毛是怎么染的?”
艮墨池低着头,不发一言。
毓骁一把抓住他的腕,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:“你是不是觉得我放你出来是为了让你伤害自己的?”
“你是不是觉得在身上划刀子很有意思?”
艮墨池莫不是想以此换取他的同情?
艮墨池似是被吓到了,声音中皆是惧意与疏离:“不是……王上不愿这样,我……微臣把鸟儿的毛色洗去就是……”
“来人!”毓骁一时压不下胸腔中的怒气,“将这宫中的鸟雀全部掐死!”
“王上……”艮墨池一把拽住毓骁的衣袖,似是想说什么。毓骁却未待他出声,就转身走了。
毓骁后来一直不明白,那天他是如何狠下心来,甩开那人衣袖便走的。
那天之后,艮墨池就病了。
医丞过了两天才禀报上来,毓骁听到后,扔下手里的奏章便冲了出去,一路小跑到艮墨池的宫殿。
艮墨池靠在床头,眸中毫无一丝神采,他未戴冠,只是将乌发拿发绳绑了,几缕发丝搭在额前,了无生气。
医丞小心翼翼道:“艮大人两天水米未进,怎么叫也没反应,怕是……怕是……”
毓骁猛地愣住了。
他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,像是怕吓着了那人,不敢发出一丝声响。
艮墨池似是知道他来了,微微抬起头,看向毓骁,眼中是藏不住的哀伤,语调里却透着恐惧,像是在认错。
“王上,我不该把那些鸟儿的羽毛染上血的……”
毓骁小心地握住艮墨池的手,刚张嘴,眼泪却下来了。
“墨池……我错了……我再也不留你一个人了……”
艮墨池摇摇头,抽出手拿过枕边的一块小小的木头,递到毓骁手里。
“王上还记得血雀吗?”
毓骁一愣。
这一小块木头,雕的是只鸟儿,上面串了串碧莹莹的玉石。是当初他抓到只血雀,给艮墨池看后,艮墨池送给他的。
“这个,那天王上落我那儿了……”
艮墨池的目光飘向窗外,声音小的毓骁几乎听不见:“天枢……该是会有血雀的……”
“王上,放我走吧。”
毓骁抱着他,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,湿了艮墨池的几缕发丝。
艮墨池离开的很安静。
一晚上,毓骁紧握着他的手,他的手却渐渐地凉下去,直到再也感受不到艮墨池手的温度。
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,艮墨池就已经离他而去了。
毓骁抱着他,泪砸在暗红色的木鸟上。
三日后,艮墨池下葬。
毓骁顺了他的意,将他葬在枢居的后山上。
仲堃仪听说后,不发一言,只是又刻了一座排位,让骆珉放在了艮墨池还未入世时住着的房中。
又一年深秋。
毓骁独自立于艮墨池墓碑前,手中紧握着血色的木鸟。
墨池,血雀飞走了。
血雀再也没来过遖宿。